人有感觉是为了生存，如在非洲大草原的动物们需要警觉，感受到周围环境的是与非 , 才可以避免危险 , 得以存活下来。
但是人为什么会有感情？有了感情，我们开始就意识到：原来生活中有很多动人的故事在发生，但也有很多令人感叹的事情。
这天晚上我突然醒来 , 就随手打开枕边的收音机。节目里讲述的是几个平凡人的故事。其中很短的一个让我陷入沉思，不知不觉间就更清醒起来。 节目其实是一对移民在美国的越南裔祖母和孙女之间的访谈对话。
小时候，孙女就听到周围的亲属说，祖母在祖父去世前的 20 年里，和祖父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家都讳言不谈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女长大后，就决心自己面对祖母澄清这件事。
“你真的和爷爷 20 年没有谈过一句话么？”孙女问。
“没有”，软绵绵的越南语里却散发出坚定的精神来。
在移民到美国之前，她的祖父很慷慨，乐于助人。在他们居住的村庄里， 周围的邻居们都知道他祖父的这个性格而获得过很多帮助。但有一点，祖父对待自己的妻子却是很不友善。打骂是家常便饭。在那个年代，“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祖母是没有机会也不愿意提出分手的。来到美国后的一天，祖母终于忍无可忍，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也是自己的决定：从此以后，无论她的丈夫对她说什么，她都不回一句话。她也不同自己的丈夫主动说话。交 流的渠道就这样堵得水泄不通。
一月过去了。
半年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
两年过去了。 …
十年过去了。 …
二十年过去了。
直到这一天，祖父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大家请来一位天主教的牧师给他祷告。牧师请求祖母告诉他，她的丈夫到底犯了哪些罪（SINS）， 她可以和丈夫讲出来。牧师也趁此机会向上帝祈求，赦免她的丈夫的罪，而不至于下地狱。在大家期盼的眼光中，祖母仍然没有开口，主动和自己的丈夫讲一句话。
她宁愿让这个与自己过了一辈子的男人下地狱。
节目结束时，收音机里传来梭梭的声音。
祖母问孙女那个东西是什么。是录音机。孙女在做访谈，对象是自己的 祖母。
“那别人会笑话的”，祖母喃喃地说道。
“不会的”，孙女轻轻地回答着，在沙沙声中结束了访谈。
我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充满了无数的问号。人为什么会有感情啊？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心里有了恨的种子吧。
本文节选自关东胜作品《美国花楸》。
作者简介：关东胜，艺美网专栏作家，工学博士（美国）、工商管理硕士（美国）。曾任教于京城高校，现定居美国，从事食品安全和品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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