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TOM）那年四十五岁，已经有四个孙儿女的爷爷了。他的长孙大概 6 ～ 7 岁左右。那天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自豪地拿出硕大的手机，让同桌的大伙儿浏览小孩子们的照片，脸上露出十分地骄傲的笑容。瘦削的汤姆原本胖胖乎的。他说这份工作让他掉了 40 多磅。看到大伙儿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他拿出驾照给大家传着看。大家就都起哄说，照片上的人不是汤姆。体重下降后，本来个子就很高大的汤姆显得愈发英俊。
汤姆的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早些时候他笑着说他是红绿色盲，但可能是轻微的那种吧。他还可以开车，红绿灯辨别得清楚，但好多五颜六色的堆放在一起，汤姆就晕乎了。高中毕业时候汤姆参了军。因为眼睛色盲的缘故，他没有被分配到自己想去的与电子有关的部门，而是做了很多年的雷达兵，负责维修管理雷达。据他说，后来又侧重在情报收集工作了，大概是通过雷达监听。他在夏威夷驻扎许多年，然后被调遣至本土中南部教授射击，一直在部队工作了 21 年，最后以职业军人的身份光荣退休。汤姆的孩子们在工厂所在的小镇附近地区居住，他也就在此定居，不回南方的老家了。
退休第一年，汤姆每天在家上网，以赌博为职业。每天早上，冲个澡，吃点早饭，他又转回到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沉于各种网上的赌博游戏。他算是理智的赌徒，小心地计算着自己投资多少钱进去，输赢多少。用他的话来说，当你知道你的投入产出比时候，这就是一项全职的工作。退休第二年，他依旧如此。每个月汤姆从部队上领的退休费，相对而言，在当地水平也算是相对可观的。后来有关部门规定网上赌博不合法，其实是因为没有相关的税收配套政策，网上赌博被取消。汤姆不得已在本地区 20 多英里的地方找到一份工作。
汤姆家有五只狗，都是家狗，真正意义上的“家”狗，就是几乎不出门。他的每只狗都以 C 字开头起名字。实际上汤姆和太太一共有六只。第一只狗重达 100 磅左右。夫妻特别喜欢。但有一次那只狗在外边淋了雨，卧在地板上好几天几夜不起来 , 最后一命呜呼。汤姆还栩栩如生地记得当时的情形：作为生产领班，他在工厂上班。太太打来电话，说狗快不行了。汤姆就马上请假，急速开车回家，发现太太抱着狗在院子里几乎一动不动，都淋成了落汤鸡。他劝说太太回到屋里，发现狗奄奄一息了。自此，他家的狗就都圈在家养了。在汤姆给大家看的照片里，那些C字狗一个又一个自得其乐，“家狗”的称号可以说名不虚传。
饭店服务员将各自点的菜上桌后 , 大伙陆陆续续开始吃起饭来。汤姆点的饭菜最后到来。他低下头，似乎闭目祷告了一下，才打开餐巾，放在腿上。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汤姆说过，他退休后的工资待遇是在部队上未退休时候的收入的 52%。现在每个月的退休费和在工厂做领班的收入水平一样。复员军人的医疗保险比公司的配置一般地说要好，看起来汤姆比较满意现在的经济状况。
周末的时候汤姆依旧去赌，从不间断。只是现在他去附近的俱乐部而已。目前的趋势是越来越多的州将网上赌博合法化，不知道汤姆是否想放弃工作，有无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赌博上去呢？他大概不会像以前一样，大半天几乎纹丝不动地坐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进行赌博了。两年的网上赌博生活，使他的腰肌劳损，脊柱磨损太厉害。据说需要做的手术比较复杂。专科医生建议给他换金属脊椎，但却不能保证恢复好，如同所有的医生。汤姆最后决定放弃手术。汤姆替自己打圆场说，那是职业病，在部队上熬的。
本文节选自关东胜作品《美国花楸》。
作者简介：关东胜，艺美网专栏作家，工学博士（美国）、工商管理硕士（美国）。曾任教于京城高校，现定居美国，从事食品安全和品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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