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山下】宪文 印记：忆江南——第九届全国刻铜艺术雅集

编者

在诸多镌刻艺术中，历史悠久的铜刻是一个独特的艺术门类。起源于3000年前商周的青铜时代，而文房刻铜则是兴盛于清末民国之时。近年来，李宪文倾心专注铜刻艺术的研究与实践，锤楪镂刻完成了许多精美的铜刻作品，给我们烟台文化艺术圈带来一股清流。今年三月，在杭州举办的“第九届全国刻铜艺术雅集”会上，宪文展示的十四幅作品，引起广泛关注。本刊将宪文老师的美文和精致铜刻作品奉献给一向关注我们的朋友。

忆江南  第九届全国刻铜艺术雅集

吉金友声一一刻铜里的西湖

作者/李宪文

三月的杭州是北方的一场春梦。最近一段时间漫天的沙尘席卷了整个北方地区，偏居黄海之隅的烟台也未幸免。眼看着窗外无处不在的黄沙，怎能不忆江南？向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杭州。适逢第九届全国刻铜艺术雅集即将在杭州举办，主办方的朋友热情邀请参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朋友嘱托刻几件书镇作为嘉宾伴手礼，自然想到了历代吟咏西湖的诗句。我摘选了二三十条请朋友选定，其中主要是跟西湖和杭州有关系的诗人名句，最后确定了十二条。关于杭州和西湖的诗词历代不乏名篇佳句，尤其宋代为最，其中又以欧阳永叔为多为佳。欧阳修对杭州对西湖确实是真爱，毫无掩饰的真爱。仅以“西湖好”开篇的“采桑子”就有十首之多。春深雨过西湖好，群芳过后西湖好，荷花开后西湖好，在此老眼中西湖无一不好，皆只因他平生为爱西湖好。爱西湖的还有他最得意的门生和他宋代文坛领袖的继任者——苏东坡。苏东坡在熙宁四年任杭州通判，元祐四年又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当上了杭州市长。甫一上任就上书朝廷疏浚西湖，五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工程，同时化废为宝，利用疏浚淤泥筑起了长堤，为后人留下了“西湖十景”的“苏堤春晓”和“三潭印月”，确立了西湖“两堤三岛”的格局，当然苏轼也未吝惜自己的文采，留下了大量描写西湖和杭州的文学佳作，如脍炙人口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提到宋代的西湖又怎能忘了隐居孤山，梅妻鹤子的和靖先生林逋，高冷的林逋和热情的苏轼一样都成为了杭州的文化名片。也留下了很多名篇佳句，尤其是被欧阳修和苏轼激赏“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如果说描写杭州的诗多且佳，在朝代上属宋代，那么从个体诗人上当属唐代诗人白居易。长安居大不易，长庆二年五十一岁的白居易由中书舍人改任杭州刺史，来到杭州干起了市长。为官三年，用修筑的白堤和千余首诗句让钱塘湖变成了西湖，让天下“人间始觉重西湖”。

这次选的十二句也集中在白乐天、林和靖、欧阳修、苏东坡三人，另有一人是宋代名相文彦博。需要单独说明的是选文彦博诗非为西湖，只因与湖上雅集切题。

诗句选好后，特请书法家孙秀杰老师直接在铜上书写。铜面极硬且滑，而且多为豆大的小字，除了书法水平要高之外，也需要极强的笔力和一定的书写经验和技巧，我接触过很多书法高手在上面翻车。孙老师是少有的在铜面上写字和纸上同样自如的书法家，而且学养深厚，长于文章，又乐于助人，也很痛快地答应了。孙老师对待自己书法作品非常认真和用心，往往写了擦，擦了写，一件作品有时要写几遍甚至十几遍，直到满意为止。好在废的只是墨水和纸巾，并不是宣纸。孙老师在铜上写字也一直在探索和尝试不同风格，十二件作品分别用了真、草、隶三种书体书写，章法上也多有变化，呈现视觉上的多样性，尽量避免风格重复。最后，虽然孙老师自谦，觉得差强人意，但作为观众的我认为堪称惊艳。

书法之外，又请谭鸿斌老师在铜上画了一件山水小品，略写湖心亭看雪的大意，谭老师向以宋式山水和花鸟知名，简笔山水更是手到擒来，寥寥数笔境界全出。

朋友建议我自己也创作一件作品，自写自刻。说实话我是有点打怵的，对于书画高手自写自刻当然很好，但刻铜本属匠人手艺，雕虫小技，书画家多不屑于为之。所以历来鲜见自写自刻的精品，佳作往往是名家书画铜师代刻。我自己笔力稚嫩，平时涂抹以篆书为主，多属自娱，刊之吉金，内心是没有自信的。好在都是同好朋友交流，参与的意义可能要大于书法本身的意义，也就敢于不揣简陋，赶鸭子上架了。内容没有选择与西湖有关的诗句，而是写了出自《道德经》里面的“虚其心”三个字。选这三字有两个原因，一是书镇本身正面开槽可以搁置手机，镇纸同时还是一个手机座，虚其心也是铜面开槽的用心和写照。二是也提醒自己虚其心，强其骨。字体用了自己平时写得比较多的铁线篆，又在局部增加了一些装饰性用笔，让画面更丰富和灵活一些。

通过集中刻制这几件作品，对于我来讲还不单单是结集作品，刻制过程中，我对刻铜技法的理解也有了一点转变，主要是用刀法语言转译笔法语言的过程和标准，跟以往有了不同，开始质疑以前追求“逼肖”的执念了。刀笔毕竟不同，虽然以刀刻笔，但其运用方法和视觉呈现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可能这也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解释了我对民国经典文房刻铜画稿中“笔简意饶”和“枯笔燥墨”的一些疑问。不论如何，对自己来说总算是一个阶段性的小结，不揣固陋，呈现给所有喜欢刻铜的朋友，呈现给“第九届全国刻铜文房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