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寺 1500年历史证据在哪里？
童子寺是坐落在甘肃省民乐县民联乡童子坝水库东岸的一座古代佛教石窟寺，关于此寺，国内外文献著录和研究成果很少，由敦煌研究院编著、甘肃教育出版社2011年出版《甘肃石窟志》，曾做过简单介绍。近年来，石窟学者、地方政府及佛教界对此窟关注颇多，但此石窟是开凿于河水冲积的砂砾岩之上，历经至少1500多年的岁月，一批壁画岌岌可危。
图1. 童子寺石窟卫星图片
2016年5月16日，在民乐县博物馆周荣馆长的带领下，我与兰州大学雷紫翰老师考察了童子寺石窟，对于此石窟所仅存的2幅北朝壁画的保存深感担忧，故特撰此文，期望引起重视。
图2. 在石窟前的合影
童子寺可能开创于十六国北凉时期，目前最早的壁画有1500多年的历史，如今新寺大殿诸佛庄严、法事隆盛，1500多年的法脉传承，何以为证？
证据，就是新寺大殿后面石窟中仅存的2方北朝壁画，如果这2方壁画被毁，1500年的佛寺历史，就仅仅是一个传说。
尤其是，在北4号窟中，我们发现了北朝的童子头像，此像具有典型的印度风格，如今仅存约2×2cm见方的一小块，有触之即毁之忧。
我们且不说“童子坝河”、“童子寺”之名到底来自何典。但是在童子寺的石窟壁画中有1500多年前的彩绘童子像，是不是也是我们应该倍加珍惜它的一个重要理由。
近些年，已经有年轻学者关注童子寺石窟，并有所研究，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石窟内的《西游记》壁画上，如于硕的硕士论文《唐僧取经图像研究》、丁得天的《甘肃民乐童子寺〈西游记〉壁画年代新论》等文章即是。
1号窟的《西游记》壁画铺面宏大、故事连贯，确实需要系统研究，但是，童子寺北朝壁画更需要作重点保护。北朝壁画虽然不多，但它是童子寺久远历史的重要证据和文化财富。
下面，我将2方北朝时期的壁画作一个介绍。
北4号窟北朝壁画中的童子头像
图3. 北4号窟北壁北朝壁画全貌
此方壁画在北4号窟北壁，是洞窟壁画的第5层所在，整个露出的面积约100cm×100cm,右上角是一位戴璎珞的菩萨头像，放大图片如下：
图4. 戴璎珞的菩萨
在壁画的中心位置——也就是图1中标蓝色五角星的上方，是北朝童子的头像，约2cm×2cm大小，其放大图如下：
图5. 童子寺壁画中的北朝童子像
此像与壁画中左上角的菩萨像相比，非常小。他的眼睛、下巴与脖子皱褶的画法，带有明显的印度或中亚风格，同武威天梯山石窟壁画中北凉时期的菩萨头像画风非常接近。下面做一个比较：
图6. 童子头像与天梯山石窟北凉菩萨头像比较
我们之所以确定童子寺壁画中这个头像是童子像，是因为他头上有两绺飘荡的乌黑的发辫，这是典型的古代童子头像发式，通过下图的比较就能看得非常明显了。
图7. 童子像的比较
由此，童子寺之得名，无论是来自“童子坝河”的水名，还是来自“莲花童子”、“化生童子”等佛教诸菩萨，我们已经无法确考其来源了。但是，在其壁画中却幸存了一个1500多年前的童子头像，确实值得我们惊喜，并要加以珍惜护持的。
西魏《持戒为德往生佛国图》
图8. 《持戒为德往生佛国图》
此图在童子寺1号窟北壁，图中诸佛菩萨等像清晰可见者有6位，可分为3组：
（1）中间1尊佛陀立像，有头光和背光；佛陀左前方是2位高发髻的信众向佛陀合掌致敬，题记为：“□□之人以持戒为德乘□莲花见佛合掌往生时”
图9. 2位梳高髻的往生信众致敬佛陀
（2）佛陀右手边1佛弟子侧身向右而立，其左上题记为：诸佛菩萨持钵□□前。右下题记为：上品□□行。
图10. 佛弟子
（3）合掌信众身后有1位手持钵的菩萨和1位偏袒右肩的佛弟子。
图11. 托钵菩萨与偏袒右肩的佛弟子
根据题记内容，暂定此图为《持戒为德往生佛国图》，是宣扬只要坚守戒行，就能往生佛国、受诸佛菩萨接应的场景。
此图中，有以下几点颇具特色的图像要素值得我们关注：
第一，这三行题记是典型的魏碑体书法，非常遒劲厚重，是极好的北朝书法墨迹，异常珍贵。
第二，2位持戒往生佛土的信众弟子梳着高高的发髻，这可能就是僻居河西地区的中原汉人大族当时的发式。
此图内容丰富，颜色非常鲜艳，色调搭配精美华贵，但是正处在进出1号窟的洞口所在，极容易被游人或香客随手触摸，造成破坏。
留住1500年的历史证据
显然，童子寺北朝壁画完全无法跟敦煌莫高窟的宏大华丽相比，但是它是童子寺1500年历史证明，也是民乐这个小地域1500年文化传承的一个证明。保护好童子寺的“童子”、保护好童子寺的北朝壁画，就是保护住了一座寺院1500年真实的历史。
作者：尚永琪，历史学者、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社会科学战线》杂志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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