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南何村的夏日

南何村的夏日里的若干颜色只需要拼凑一下,稍稍涂抹,那幅美丽的图画,便在记忆中印象出来了。

南何村的夏日,一天是从放羊孩子的柳哨和镰刀开始的:清新的空气、俊朗的南山,清澈的河水,还有满眼的青绿……静静的南何村村便坐落在这一片寂静和葱绿之中,如同桃花源般的悠远、恬静、适然。

朝霞刚刚映红了东方一片天,广阔的田野上已经到处是农人们忙碌的身影了。泥土散发出来的迷人的芬芳,村民们赤着双脚,大声的说着话,或者吼几声秦腔,惊得几只昆虫从泥土里钻出又钻进。一只蚯蚓极力地扭动着稍显臃肿的身躯,拼命钻回泥土里面去了,更多的山野农田最常见的昆虫,则四散逃开,等牛和人的足迹刚过,就又恢复了平静。

当太阳升到半天高,山民们便各自回家了。随着一缕缕炊烟升起,空气中充满了柴草燃烧产生的醉人的烟味,清新而自然。山民们的午饭,简单而有节奏。随后便有各家的人,端了饭碗出来,互相点着头,相互让着饭,谈天说地,不一会儿午饭吃完,却又并不就回,而是还要在门外再逗留一会儿,说着闲话,聊着农事。等到每天那个固定的散场时间一到,所有的村巷里便都留不下人影了,各自回家歇午晌儿了。

午睡是夏日里极重要的一项活动。在那个固定的时间里,山民们捧着空碗,从家门口踱进屋里,这项重要的活动就拉开序幕了。一切都静下来,只有树上乘凉的蝉,因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惊起了好梦,才抗议般鸣叫起来。一幕"蝉噪林愈静"的绝美画卷,就呈现在面前了。如果此时走在这样的村巷里,且作闲庭信步状,该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啊!

待到下午午睡将尽的一段时光,村巷是留给小商贩们表演的。

这些小商贩早已经是熟脸,虽然不一定叫得起名字,但是籍贯都知道的:某某村某某队的人,咱们村谁谁嫁过去了……小贩们照例是一辆马车或者牛车,车里载着瓜果梨桃或者洗衣粉肥皂之类的小杂货。

车辕上斜坐着一个头戴草帽手执长鞭的人。这人便是车把式兼货主了。他们的一声吆喝,恰似秦腔里的大花脸的登台,豪迈而悠长,底气十足,惊天地泣鬼神有点夸张的话,至少足以让附近家宅上安装的玻璃震动起来。这一嗓子吼起来,足以惊醒所有人的睡梦。

于是有人出来,带着睡梦惊醒的愠怒,揉着惺忪的睡眼,半硬不软地甩出一句:“咋卖哩?”小贩依旧一副谦卑的笑容,与刚才那一嗓子的叫卖声,形象完全不符。只见小贩双手捧过一枝香烟给这第一个顾客,小心翼翼地替人家点上,然后又极小心地报了价。

眨眼的工夫,人们从地缝钻出来一般,围在了车子周围。几个早已经醒来却无事可做的顽童,找到了玩闹的场地,于是乘机在牲口的身上拍打几下,或者围着车辆追打几圈,却又换来父母责备的眼神甚至晴天霹雳一般的怒吼:“死一边去!”村巷里于是立即热闹起来。午睡活动宣告结束了。

小贩报的价格合适——当然合适,这些游商小贩,长期在村巷里兜售自己的产品,对于每个地方的消费能力,是最熟悉不过的。

第一个问价的人,于是懒懒地叼着燃着的半枝香烟,牙疼似的咂着嘴,在一车货物中挑来检去:“还不知道东西咋样呢?”似乎自己是个行家里手。小贩急忙用自己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巴,极力劝说这第一个主顾。

其实,这个人并不一定会买很多。但是因为从众的缘故,只要他买,其他人必然跟风,于是,这个人自己就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了,俨然上升为村里的精神领袖了!他感觉自己似乎领导着全村男女老少,在与这个小贩进行一场与历史、现实皆不沾边、总交易额不过数十元的特大贸易,关乎村里生死存亡一般,觉得自己比村长还牛。即使这样还不够,“领袖”还要拼命地挺直了腰杆,拿足了架子,似乎自己的地位已然上升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度,于是,挑选更加细致,任何瑕疵都要弹嫌一番,全村人民期待而崇拜的眼神,使他恨不得过把瘾就死。

人们期待着“领袖”作出英明而果断的决策,连他一向在人前畏缩的妻子,似乎一下子也变得有面子起来,脸上洋溢着满足而荣幸的笑。他最终没有辜负全村人民的期望,在经过长时间的挑选之后,“领袖”决定买了。正如之前所料定的那样,所有人都以实际行动响应“领袖”的号召。至此,一场交易圆满结束。

明天,还会有小贩来这儿走村窜巷,不同地是,“领袖”将会由另一个人担任。究竟是白皮?还是三拐?抑或是拴牢,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个带领村民购买商品的“领袖”绝不是固定一个人。

每天,当小贩的吆喝响彻整个村庄的时候,农人们的午睡就告结束了。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小贩都这么走运,当那个所谓的“值班领袖”不买帐的时候,他们也只有赶着车,去别的村子游走了。

下午是酷热难耐的,好在秋庄稼除了浇水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活计要做。上午锄掉的杂草,只需一个下午,就晒得差不多可以填到灶膛里当柴烧了。

下午饭做出来了,山民们一天两顿饭,下午饭结束之后,一群人就在村中间的老槐树底下乘凉。这时候,一天的生活总算是达到了高潮。老者们坐在中间的石碾子上,抽着旱烟管,讲述着以前的故事。土匪糠皮,白狼吸血,“两头放花”的瘟疫,大雪堆门的年馑……女人们则是另一个摊子,说着白皮被漂亮打得鼻青脸肿的笑话,谁家婆娘跟外村的野汉藕断丝连,在南坡野合,因为涉及到私密,说话的声音就小多了。小孩们有时候也凑到这些女人堆里偷听一番,换来众婆娘的呵斥。更多的时候,小孩子们在一起打闹,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村落。

当夜晚快来临的时候,整个乡村是夜虫的世界。黑夜还没有融尽昏鸦的翅膀,农人们便已经坐在自家的院内乘凉了。刚才老者们的故事,再讨论一番,打骂一番顽皮的孩子,女人则数一数回窝的鸡数目对不对,狗有没有拴好,男人们再看一眼槽头的骡马草料够不够……忽然一声孩子的啼哭,惹得远近的狗吠上几声,一天的活动宣告结束了。

这时候,村巷子里偶尔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夏虫拼命地唱着自己的歌谣,孩子们渐渐远去的模糊的哭声,村子中间的老槐树也渐渐融入了黑暗中,夜,就真的到来了。这就是南何村夏日的一天,山间凉风习习,绝不闷热,朋友们,这样的南河村你们喜欢吗?期待得到你们的答复。

作者:吉建军,字劳伍,诗人、作家、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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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08月14日